夜蘿華

　　艾迪自從與他的外星小夥伴纏在一起後，就幾乎得天天上陳太太的小超市補貨。


　　他們會買一堆令腦袋愉悅的垃圾食物，尤其是各式各樣的巧克力和薯球。話說星星薯球真是偉大的發明，猛毒愛死了它那烤完後會脆脆的小角角，艾迪則覺得這樣的猛毒很可愛。


　　最近猛毒除了關注食物外，也開始注意到超市跟街道有些不一樣。路上偶爾會出現一些很奇怪的傢伙，可能是有著鳥類大翅膀的人，偶爾是全身黑袍、戴著寬邊的大帽子、手裡拿著木棍揮舞的奇葩，有時候是臉上有著奇怪疤痕、像是壞掉牛油果的怪人。


　　很奇怪，但它們問了，艾迪卻不讓吃這些奇形怪狀。


　　艾迪說這些是萬聖節的裝扮，而萬聖節是一個光明正大討糖果的日子！（艾迪：嘿！我才不是這樣說！）

 

　　既可以討好吃的糖，又不用花艾迪的錢，真是好日子！它們想，他們都會喜歡的。


　　猛毒纏著艾迪一定得去大型商場看看，於是他們現在站在一大排的展示架前，面前是琳瑯滿目的萬聖節裝扮商品，他們首先注意到的是——滿架子的太妃糖蘋果，和一個等身大的太妃糖蘋果抱枕。

 

　　「艾迪——這是甚麼？為什麼蘋果被包住了？地球也有跟我們一樣的共生體？」

　　猛毒看著一架子的太妃糖蘋果，琥珀的流光色澤完美地包裹了紅潤的蘋果，看起來有點像它們包裹住艾迪的樣子，但艾迪比蘋果好看多了。


　　猛毒伸出細細的小爪子想去戳那些被包住的蘋果，但立刻被艾迪拍掉，它們討好地蹭蹭艾迪的腕骨。


　　「這是太妃糖蘋果，是用糖包住蘋果的點心，不是共生體，想吃我們得先去結帳。」

　　「我們想要那顆大的——最大的那個，艾迪。」


　　「……那顆是個抱枕，而且跟我一樣大，你確定想要這種玩具？」


　　艾迪的聲音帶了點笑意，但猛毒知道那不是嘲笑的意思，他只是覺得它們可愛。


　　要一個大大的太妃糖蘋果抱枕嗎？還是要一顆甜甜的點心就好？或許不用也沒關係，還可以多看看別的好物品，乾脆全部拿走好了？猛毒自然察覺得出艾迪的好心情，今天想必是非常好說話的一天，趁機要了糖也要了軟綿綿的大抱枕吧！

　　「我們全部都要！」
　　

　　如果艾迪抱著甜甜的大抱枕，我們再去包裹住他，一定可以睡得非常香。

　　「平常可不能這樣亂買啊，就這一天讓著你。」

　　艾迪伸手去拿起等身大的太妃糖蘋果，他得雙手環抱才不會讓抱枕碰到地板，所以他的臉頰便緊緊地貼上了軟綿綿的抱枕，說實在的，那觸感真好。

　　猛毒立刻從他們的頸窩擠出自己，貼上艾迪另一側的臉頰爭寵，還探出舌頭去舔過他的嘴唇。

　　「讓著我們，艾迪，就我們看來，我們的日子就該過得更舒心自在。」


　　「那得先有錢，親愛的。」


　　艾迪費力地擠出一隻手掐住猛毒的舌尖，輕輕地回吻在那濡溼的舌面上，然後才鬆手去抓起一根太妃蘋果糖，又是雙手抱著大抱枕。

 

　　「好了，你不是還想著要裝扮成甚麼去討糖吃？還不快看看那些裝扮？你想扮成天使、巫師或是……佛來迪？我不知道你注意到的壞掉牛油果是誰，總之你看看喜歡些甚麼，我們可以討論。」


　　艾迪抱著抱枕往旁幾步，猛毒和他共用著感官一起探索，他們的注意力落向了前方不遠處，頓時發現了有個熟人——失蹤了一陣子的卡爾頓。


　　艾迪才剛想著是不是要迴避，然而該死的，卡爾頓一個神回頭，和他們對上了目光。


　　那傢伙優雅地笑了，推著賣場推車信步走來，艾迪看到卡爾頓的籃子裡塞滿一堆生肉，不由得想到那些在生命基金會裡看見的殘骸，他立刻感到一陣反胃。


　　猛毒伸出一段尖刺直指卡爾頓的眼球，阻止他靠近。卡爾頓只是露出了讚賞的目光，停下步伐，繞附趣味地瞅著他們看。


　　猛毒決定先關心它們反胃而不舒服的艾迪。

 

　　“艾迪。”


　　猛毒在他們共用的腦袋裡呼喚艾迪，成功地讓他冷靜下來。


　　「艾迪，我們會保護你，沒事的。」


　　猛毒顧慮著太靠近的卡爾頓，它們不想再讓艾迪再次陷入危機和心碎，一點點可能都不行，卡爾頓和暴動就該滾遠點。但它們又是那麼地擔心艾迪，他是它們的寶貝，它們想逗笑他，讓他不再苦惱和陷於憂慮。


　　猛毒從艾迪的頸側探出頭來，尖利的爪子沒有鬆懈地指著卡爾頓，但它們輕鬆地分泌更多到體表上，打趣地在寬大的衣衫底下滾動搓揉艾迪的肚皮，那裡的手感是越發地好了，腹肌上的柔軟脂肪是艾迪被自己養胖的幸福證明。


　　猛毒咧開那張滿是尖牙和黏液的嘴，咬上艾迪的喉嚨，濕熱的舌貼著他的肌膚滑動，在喉結上打著圈舔舐。


　　「嘿，艾迪，剛剛的反胃是孕吐反應吧？肚子裡的寶寶還好嗎？」

 

　　艾迪被猛毒鬧得一臉矇逼，老子一個大男人，甚麼時候懷的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。他只當是猛毒愛玩，便隨便他啃著自己舔，卻是空出一隻手，掐了肚子上的猛毒一下。


　　艾迪的確從那種糟糕的反胃感裡解放出來，雖然猛毒的手法很傻，但它們畢竟是努力過了。卡爾頓的反應倒是激動得多，差點衝去摸艾迪的肚皮檢查而被猛毒戳穿腦袋。


　　原來共生體可以讓男人懷孕？太令人驚喜了！果然與它們共生是人類最終的進化方向！

　　卡爾頓還沒往前衝去，銀灰色的液體就從他胸口湧出，暴亂抓住猛毒的尖刺狠狠一折，警告它們收回爪子。「叛徒！滾一邊去！」暴亂拗著猛毒的爪子低吼，它們想把該死的黑色尖刺折斷，卻虛弱得幾乎辦不到，這讓它們更加憤怒。

　　「艾迪對我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！」

　　它們之間僵持不下，暴亂惡狠狠地甩掉猛毒，掄起刀刃就想揮擊，卻被卡爾頓伸手阻攔了，他把銀灰色的液體一點點壓回胸腔，雖然很慢，但他成功了。

　　“卡爾頓！你他媽找死？”暴亂憤怒尖銳地在他腦海裡炸裂，被襲擊的卡爾頓卻是面色如常。


　　“你得多修養，你上次的修補耗損得太大。”


　　“耗損得多大都不甘你屁事！”被憤怒侵占的暴亂尖利回嘴，卻是讓卡爾頓皺了眉。


　　“……怎麼會不甘我的事？你是我的共生體，我們是一體的。”

 

　　暴亂明明沒有所謂心臟，卻覺得剛剛心跳漏了一拍。它們的內心如此歡喜，根本無法掩飾或壓抑，它們現在只想著該回家，回他們的家，才能好好度過今天的小日子。


　　但沒等他們高興幾秒，卡爾頓又接著說下去。


　　“所有的共生體我都在乎，你們是那麼的美好。”

　　暴亂瞬間安靜了，沒再回應卡爾頓了任何話。

　　人類果然還是去死吧，臭食糧。

　　被冷落在一旁的猛毒和艾迪不曉得發生甚麼事，還是戒備地盯著這邊，猛毒比剛剛溢出更多了，小心翼翼地護著艾迪，這讓卡爾頓眼睛一亮。

　　「布洛克先生，你的共生體說你懷孕了，這是真的嗎？」卡爾頓的眼睛如此閃亮亮，完全就是個狂熱科學家的模樣，卻說出這麼純真的話語，讓艾迪覺得很難直視。

 

　　「對，所以你們可滾遠點。」猛毒看艾迪一臉尷尬，好心地接了話碴，語氣卻難掩驕傲。

　　卡爾頓的表情驚喜，暴亂沉默地制止不讓他上前。


　　這下換艾迪不淡定了。


　　「等等，我甚麼時候懷孕了？猛毒？你沒在開玩笑？」老天有眼，男人怎麼會懷孕？先不論性別，總有生殖隔閡的吧？拜託，猛毒必須是在開玩笑。

 

　　猛毒感受到它們的艾迪那強烈而略微混亂的思緒，覺得有點受傷。它們鬆開艾迪的喉嚨，白色的大眼睛轉而對著艾迪。

 

　　「艾迪，你不希望有我們的孩子嗎？」

　　它們感受到委屈。對的，委屈。

　　哪有人會一邊喊著自己親愛的，愛著自己又信賴自己，交尾的時候哭泣連連地登上極樂，粉嫩嫩的全身上下都揪著你不放，這麼令人憐愛，然後現在告訴你——他不要孩子。


　　他不想要我們的孩子，這不公平。



　　猛毒盯著艾迪的眼睛，它們的一部分依舊揉著艾迪的小肚子。


　　是的，其實不只是胖了，裡面有他們的寶寶，他們的。

 

　　「……哇哦，那甚麼，天哪——總之，我現在需要躺一下。」

　　艾迪的腦子一片混亂，感覺眼前莫名地閃著成塊的白光團。其實倒不是說討厭，只是沒那麼快能接受這一切，男人生子甚麼的，太魔幻。

　　猛毒立刻用自己搭建成一張躺椅，還貼心地幫艾迪墊高腰處，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枕在他的頸窩。「……艾迪，你對寶寶不是厭惡，我們沒有嚐到那種情緒，所以你怎麼了？」

 

　　「我只是……」艾迪看著自己的肚皮，明明一丁點都沒有懷孕的跡象，現在卻被告知裡頭孕育著一個小生命。


　　感覺很不可思議。

　　他伸手小心地摸上小肚子，猛毒立刻冒出一些小小又纖細的觸手，親暱地勾著他的指節一起感受。


　　「所以我生出來的到底會是人類還是寄……一坨黑黑？」


　　猛毒掐了艾迪的肉屁股當作懲罰，它們該死地又聽到討厭的寄生蟲這個詞！但它們捨不得狠掐，所以更像是種調情，雖然遲鈍的艾迪根本沒反應來。

　　卡爾頓輕手輕腳地靠到躺椅旁邊，盯著艾迪的腹部看。

　　「我們也不知道，艾迪，我們只和你生孩子。」猛毒一邊說，一邊伸出手把卡爾頓推遠了點。「你喜歡寶寶的話，暴亂也可以生，叫他給你生一個，你別來煩我們。」

　　卡爾頓猶如醍醐灌頂，剎時茅塞頓開。

 

　　沒錯，想研究共生體的生殖與繁衍，實驗是必須的，卡爾頓立刻就下了決定，他們之間也要有孩子。

　　暴亂受不了被魯蛇背叛者煽動的宿主，氣得探出頭來破口大罵。


　　「幹！要生也是卡爾頓生！」


　　「好，我生。」卡爾頓維持著優雅的笑容，又是伸手把暴亂摁回胸膛。


　　暴亂被突如其來的大甜餅砸的頭昏，一時不察又讓卡爾頓得手了。


　　“你要幫我們生孩子？”


　　老天，卡爾頓終於開竅了嗎？雖然很不想，但為此我們可以原諒那個魯蛇並感謝它們——


　　“對，你也要幫我生孩子，我們來做實驗。”


　　一桶冷水當頭澆在暴亂的臉上，它們現在情緒非常糟糕，跟食糧談戀愛甚麼的心好累。


　　暴亂又不理會卡爾頓了，無妨，卡總自己天馬行空想得歡，立刻帶著他家共生體走人。猛毒對於自己兵不刃血就獲得良好戰果表示需要誇讚，藉此和艾迪討了幾個纏綿又滿是口水的吻。


　　它們在衣服底下攙扶起艾迪，抱著超大抱枕去挑選萬聖節服裝，一套全黑的服裝吸引了他們的注意——蝙蝠俠。「艾迪！這個！」


　　「嗯？蝙蝠俠？你喜歡這種包緊緊的衣服？這樣我們不是很難低調的親密接觸嗎？」猛毒沒有回話，它們直接動手——


　　黑色的液體立刻包覆了艾迪的全身並收緊，它們嫌棄衣服隔離了觸感，便把那些布料撕掉扔出體外，最後猛毒親密無間地貼合著艾迪的每一寸肌膚，唯獨留下半張臉在外頭。

　　除了面具的周圍有著利牙的鋸齒狀造型，完全和剛剛看中的蝙蝠裝一模一樣。


　　「哇——我是說，哇，我不知道你這麼方便，親愛的。」


　　猛毒驕傲地學暴亂從艾迪的胸口探出，親了它們的艾迪滿臉口水，然後他們突然發現旁邊有物體掉落的聲響，扭頭一看，是一個剛才顯然是拿著道具亂揮的小屁孩。


　　只是他現在整個傻在原地，並看著他們。


　　哦不，他們看起來像是被異形附身後的蝙蝠俠，而且是正在被破胸的那種。

 

　　「沒甚麼好看的，小子。」艾迪試圖擺出嚴肅的表情，立刻抓起太妃蘋果糖和等身大抱枕就打算走人，孩子的目光刺得他很不舒服。


　　猛毒就不樂意了。


　　「對，沒甚麼好看的，你要是敢洩密的話……就等著變成萬聖節晚餐！」猛毒從艾迪肩上的披風湧出，威嚇地張牙舞爪，披風內滿是他鋒利的尖牙。


　　男孩尖叫一聲跑了，艾迪立刻抱著該買的東西往櫃台前進，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，卻被攔住。


　　他進來的時候可不是穿蝙蝠裝，這下可好了。


　　店員看著艾迪許久，甚至出了櫃台繞著他轉，但看不見身上有沒有任何標價條碼。無辜的店員覺得很困擾，伸手就要去摸艾迪，陌生人隨意地靠近讓猛毒下意識地進行攔截，好幾根觸手猛地竄出，纏上了店員的手，它們將臉從艾迪的胸口擠出來，冷硬地自那些利牙裡擠出和著口水滴落的凶狠字詞。

　　「滾！」它們幾乎是朝著店員咆哮了，對它們的艾迪動手動腳真他媽不要命。

　　艾迪卻立刻伸手把猛毒壓回胸膛，用得就是卡爾頓那招，它們感受到胸腔一陣震動，艾迪在笑。

　　「哈哈，很逼真的裝扮，對吧？」

　　店員顯然是接受了這說法，咕噥著抱怨幾句，讓他們付太妃糖蘋果和抱枕的錢。

　　艾迪用手指頭撓撓掌心示意，猛毒立刻乖巧地在他的手上模擬出自己的，他們便十指交扣，而這能讓猛毒的情緒安定下來。

 

　　於是艾迪扮成的猛毒蝙蝠俠扛著超大的太妃糖蘋果抱枕走在路上，沒幾步他就放棄了，走到隱秘的角落讓猛毒掌權，帶領他們回家。才剛進門，艾迪就抱著抱枕倒在地上裝死，看起來很累。

 

　　它們明明可以操控艾迪的身體，它們可以。


　　但它們卻決定大費周章地擠出另一副身軀，抱起艾迪回到床上，並連同抱枕在內把艾迪半包覆起來。


　　猛毒某種意義上地側躺著，偶爾盯著艾迪的睫毛看，有時則瞅瞅剛才放在一旁桌子上的太妃蘋果糖。


　　其實它們很餓，一直都很餓。

　　但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，它們也學會了忍耐。而且盯著懷裡的艾迪看，那種灼燒的飢餓感就會降低到可以忽略掉。


　　艾迪，我們的寶貝。

　　我們是一體的，永不分離。

　　它們用液體一寸寸搓揉艾迪的肌膚按摩，並小心地不弄醒它們那愛睏的愛人。偶爾才撒個嬌去戳戳艾迪的唇，他會溢出低沉的嘟噥，下意識安撫地啄吻回來。

　　他果然也愛我們，猛毒感到無比自豪，小心地用觸手護著艾迪的小肚子，不讓他有壓到的可能。

　　猛毒纏著艾迪一起沉沉睡去，今天也是那麼美好的一天，晚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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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：

　　隔天早上，艾迪人生裡第一次聽到猛毒發出那麼高頻的尖叫，他們同時感到頭痛欲裂，艾迪立刻醒來。

　　然後他見到猛毒憤怒地用一根根小觸手在桌上碾些甚麼，他揉著額角湊近去看。

　　是螞蟻。

　　太妃蘋果糖被螞蟻吃啦，猛毒很委屈，艾迪笑著讓猛毒出來一個大抱抱。

　　沒關係，今天萬聖節，我們去買一些，另外再出去要糖果吧。

　　猛毒趁機討了幾個黏糊糊的舔吻，這才心情很好地放過了螞蟻群，改抱著等身大的太妃蘋果糖黏在艾迪身上。

　　這樣走路困難是一回事，但走著走著，也就習慣了。

　　就像艾迪習慣了猛毒，他們都成為彼此生命裡的依歸，填補對方的缺憾。

番外二：

　　萬聖節當天，猛毒和艾迪得到了這個社區的最佳裝扮獎。

　　第二名是昨天遇上的小屁孩，對方因為臉嚇得太白了，以至於扮鬼很成功。

　　只是他上台後，臉蛋又更白了些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？

番外三：

　　安妮、丹和艾迪聚在一起吃飯，有著新鮮龍蝦的餐廳，無比美味。

　　丹很鎮定，一貫的從容，但安妮真的無法忍下去了。

　　「放下該死的太妃蘋果糖等身抱枕！我們在高級餐廳吃飯！」